预期之中。
尹月牙抿唇一笑，手中毛笔微微一顿，在纸上晕染开一个圈。
她随手一抽，将这张纸团成一团，丢进了火盆中。
“看来有人按捺不住了，可知道是谁？”
珍儿脸色依旧很难看：“是落花阁的灵犀在雪中舞剑，恰好遇到了侯爷，侯爷赞了两句，灵犀便请侯爷去吃茶，说是要向侯爷请教一二。”
剑舞？
陆华秾的手段真是高明，为了把她的宠爱分走，连这种人才都能找得到。
落花阁十六个丫头，石榴跟着陆华庭走了，香莲被送去了军中，剩下十四个，不知道都有何手艺。
要是个个都像灵犀这般身怀绝技，那对秦勉来说，还真是个考验呢。
“侯爷怎么能就这么跟着灵犀走了呢！”珠儿怒气冲冲，“说好要来陪郡主用膳，还要来看看小公子的，结果一回来，咱们院子的门儿都没进，就被一个小蹄子给勾走了！”
珍儿忙朝着珠儿使了个眼色，珠儿瞥了尹月牙一眼，愤愤不平地小声道：“我没说错啊，侯爷这么做就是不地道，怎么还不让人说了呢。”
“男人三妻四妾，很正常。”
尹月牙放下了笔，唤了珍儿上前，叫珍儿把下午才写的几张纸收好。
近来她总觉得有些精神不济，兴许是生了昭儿之后，身子终究是亏空了，纵使大补，也不复从前。
左右闲来无事，赖妈妈又不许她动针线，她只好每日歇晌之后趁着精神尚好，将前世二姑娘教她的那些番邦文字编纂下来。
以后说不定能派上用场。
珍儿等几个丫头羡慕坏了，尹月牙便笑言，等闲时不写这些番邦文字了，再编纂些简单的字词诗歌，让珍儿几个人也学学。
亦或是编订成册，发给城中百姓，叫寻常百姓也能会读会写。
秦勉倒是很赞成她这个主意，对于她如何会的番邦文字，却不曾过问。
珍儿等人都等着尹月牙教她们读书写字呢，因此对尹月牙写下来的东西十分重视，不用尹月牙吩咐，就将这几张纸好生收了起来。
珮儿扶着尹月牙上了炕，拨了拨炕前的火盆：“郡主这几日身上不好，那些人就趁着这个时候开始兴头了，奴婢怕她们这次得逞，以后就越发得意，不将郡主放在眼中。”
尹月牙淡淡笑了笑。
她在侯府的地位，从不取决于几个连通房都不是的丫头。
她能有今日，一半是她自己争取来的，另一半是秦勉给的。
秦勉若是愿意给落花阁的人脸面，她就是再生气，又能怎么样呢？
他就是这漠北雪原的王，全雪原，他一人说了算。
他想给谁体面，就是一句话的事。
今夜过后，就看灵犀是不是这第一人了。
可还没入夜，秦勉就披了一身雪进了屋。
“都二月份了，还下这样大的雪。”
他一进来，就解了身上的斗篷，扔给了环儿。
“好冷啊！”
在外间的火盆上烤了半天手，秦勉才进了里间，凑到大炕前，捏了捏尹月牙的脸：“我方才去看了一出好戏，可惜你抱恙，不然就能和我一块看了。”
尹月牙明知故问，莞尔一笑：“天寒地冻的，谁家在这个时候点戏看？侯爷不是从演武场回来么？怎么，你的那群手下在演武场给你排了一处小戏？”
秦勉哈哈大笑，揉了揉尹月牙的头发：“你真是小心眼啊。”
尹月牙瞥了他一眼：“侯爷此话何意？我不懂。”
“还跟我装！”
秦勉大笑着拥她入怀。
丫头们忙纷纷退了出去，羞得尹月牙脸颊发烫。
“我还在月子里呢，侯爷做什么！叫人看笑话。”
“谁敢看你的笑话？”秦勉在尹月牙的额头上轻轻啄了一下，“今天我不在家，你好些了没？昭儿如何？闹过么？”
也不知道为何，依偎在秦勉的怀中，尹月牙的心就安定了许多。
她已经许久不曾做噩梦了。
前世的日子好像是一场梦，时日渐长，这梦就渐渐地淡了。
兴许再过几年，等他们带着昭儿回到京城之后，她就会完全把前世的梦给忘记。
她也不再想着离开秦勉。
说她自私也罢，说她忘恩负义也好。
今生的秦勉心中没有二姑娘，只有她一个，而她的二姑娘是那样好的一个人，一定会体谅她。
既然如此，她何必要昧着自己的本心，舍弃心爱的人和孩子，远走高飞呢？
不过将来总有一天，她要出去看看的。
这次，她要带上秦勉一块去。
“问你话呢，想什么呢？这么出神？”
尹月牙佯作恼怒，轻轻捶了捶秦勉的胸口：“原来侯爷还记得我，我还以为侯爷早已经把我和昭儿给忘了，眼中只有雪中舞剑的美人呢。”
“哈哈哈！还说你没吃醋！”
秦勉笑得十分开怀。
“这难道不是你算计的么？你若是不算计，落花阁的人也不敢如此张狂，我配合你演这一出戏，你还要怪我，若是按照我的性子，你若看不惯落花阁的人，那就全拉出去处置了，管她们是谁送来的，管她们身后是安王还是圣上，在这雪原上，神不知鬼不觉地处置几个人，我还是能做到的。”
“侯爷万万不可如此冲动！”
尹月牙连忙劝住秦勉。
安王是个十分可怕的人。
前世安王和荆州王为了帝位，争得你死我活，荆州王有秦勉这样一个大将在，却依旧斗不过安王，还差点死在安王的算计下。
为了稳住形势，荆州王才作保，将明珠公主嫁给了秦勉。
今生重来一次，尹月牙身处后宅，接触不到安王也就罢了，可她既然能接触到安王派来的人，那就不能大意。
“侯爷何不留下落花阁的人，查出那十四个丫头，谁才是安王真正的眼线，将那个人捧到高位，将计就计，用她来牵制安王。”
秦勉双眼一亮。
“月牙，你可真是我的福星！你呀，顶得上魏先生了。”
尹月牙抿唇一笑：“侯爷谬赞，此话可千万别传出去，叫魏先生知道了，怕不是要笑话我。”
秦勉最爱看她含羞带怯的模样，忽地一捏她的鼻子，轻声道：“你何时才能好？”
